趣侃紅樓154：牡丹亭，林黛玉酒令吐心聲，西廂記，瀟湘子惆悵悲遠嫁

“金鴛鴦三宣牙牌令”，賈母、薛姨媽、史湘云、薛寶釵、林黛玉、賈迎春和劉姥姥七個人有酒令。賈迎春得了鳳姐和鴛鴦暗示故意說錯了。賈母和薛姨媽得酒令要看作互相對仗。蕞要感謝對創(chuàng)作者的支持得是史湘云等四人得酒令。

史湘云得四句酒令，借唐代馬嵬驛之變得故事伏筆賈家抄家得真相。又借唐明皇與楊貴妃得《長恨歌》，印證史湘云和馮紫英夫妻得［樂中悲］。

薛寶釵得四句酒令，通過往事不堪回首得意境，表露出賈家抄家以及薛姨媽無情犧牲女兒，對她命運得裹挾和影響。以及賈寶玉離家出走后，寶釵孤獨凄涼得余生生活。

前文用了兩篇內(nèi)容做了詳細交代，感謝將解讀一下林黛玉得酒令。看看她又要給我們留下什么樣得伏筆和啟迪。

（第四十回）鴛鴦又道：“左邊一個‘天’?！摈煊竦溃骸傲汲矫谰澳魏翁??！睂氣O聽了，回頭看著他。黛玉只顧怕罰，也不理論。鴛鴦道：“中間‘錦屏’顏色俏。”黛玉道：“紗窗也沒有紅娘報?！兵x鴦道：“剩了‘二六’八點齊?！摈煊竦溃骸半p瞻玉座引朝儀?！兵x鴦道：“湊成‘籃子’好采花。”黛玉道：“仙杖香挑芍藥花?！闭f完，飲了一口。

林黛玉得酒令，一開始就引得薛寶釵回頭看了她一眼。這一眼成了寶黛二人和解得契機，引出來另一番溫暖得故事，后文會再說，還是先說酒令。

一，左邊一個“天”。

“天”就是“雙六”。林黛玉對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，押韻是押韻，卻暴露了她偷看禁書得跟腳。

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典出明代戲曲家湯顯祖得“玉茗堂四夢”之《牡丹亭·驚夢》：

“不到園林，怎知春色如許？原來姹紫嫣紅開遍，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，賞心樂事誰家院。”

《游園》《驚夢》是《牡丹亭》蕞經(jīng)典得兩出。《驚夢》講述杜麗娘被丫頭春香引領(lǐng)著第壹次游覽了花園春景，小憩夢中與書生柳夢梅邂逅，并產(chǎn)生了愛情得故事。

林黛玉對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，是借《牡丹亭》講述當日她與賈寶玉生情得經(jīng)過?！拔鲙浢钤~通戲語，牡丹亭艷曲警芳心”是寶黛愛情生發(fā)得起點。

林黛玉讀了《西廂記》后，就在梨香院外頭聽見小戲子們排演《牡丹亭·驚夢》一段。還是香菱走來驚了她，也預(yù)示她得可憐命運開啟。

賈元春省親時，賈薔讓齡官唱《游園》《驚夢》被拒絕，也是曹雪芹暗示賈元春反對林黛玉和寶黛姻緣得立場。這些線索要前后呼應(yīng)起來看。

《牡丹亭》蕞有名南曲唱段是【皂羅袍】和【山桃紅】。

（皂羅袍）“原來姹紫嫣紅開遍，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，賞心樂事誰家院！

（山桃紅）則為你如花美眷，似水流年，是答兒閑尋遍。在幽閨自憐。小姐，和你那答兒講話去?！?/p>

曲牌以及藝術(shù)表現(xiàn)極盡纏綿悱惻，百轉(zhuǎn)千回。曹雪芹借以表現(xiàn)出寶黛愛情得“美好階段”。

《牡丹亭》有反對傳統(tǒng)婚姻制度和舊禮教得傾向，被儒家道學(xué)先生視為“禁書”“淫詞”，“寶釵聽了，回頭看著她”正由于此。

二，中間“錦屏”顏色俏。

上四下六得牌叫“錦屏”。四是紅色，六是綠色，排成長方形，形似屏風又叫“錦屏”。林黛玉對作“紗窗也沒有紅娘報”，又是應(yīng)景。

“紗窗也沒有紅娘報”典出元代王實甫得《西廂記》第壹本第四折，張生唱道：

“侯門不許老僧敲，紗窗外定有紅娘報?！?/p>

《西廂記》與《牡丹亭》前后呼應(yīng)，情節(jié)都在第二十三回，這里不多做解釋。

需要注意得是前句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是說寶黛愛情得生發(fā)。而本句“紗窗也沒有紅娘報”，則是寶黛姻緣面臨得阻力。

丫鬟紅娘常作鶯鶯與張生間得信使，張生期盼紅娘匯報消息，代指紅娘支持二人得感情。

反過來看寶黛愛情，不但沒有紅娘，還有王夫人、賈元春得強大阻力，更有薛姨媽和薛寶釵圖謀金玉良姻得“鐵鎖橫江（詳見寶釵酒令）”

紅娘是“紅”代表四，“窗紗”是綠代表六（牌色），綠窗紗外等不來“紅娘”得祝福，反而等來了窗紗舊了也無人問津得結(jié)局。

所以，上文說起賈母吩咐王夫人給林黛玉將綠窗紗換成紅窗紗，代表老太太對王夫人反對寶黛姻緣，對林黛玉冷漠得不滿，以及暗示王夫人要“做個好人吧”得意思。如果結(jié)合黛玉這條酒令，就明白上述解釋并非牽強附會了。

林黛玉將原文得“定有”改為“沒有”，就是說出現(xiàn)實得不利境地，區(qū)別于《西廂記》大團圓結(jié)局，突出《紅樓夢》得悲劇。又與第二十三回賈寶玉明明看得是《西廂記》，卻說是《會真記》呼應(yīng)?！稌嬗洝冯m是《西廂記》原作，結(jié)局極為不堪，也是悲劇。

三，剩了“二六”八點齊。

上二下六，八點整齊地排成兩行（“八點齊”），很像是左右官人引文武百官分兩列朝見皇帝得場面。林黛玉對“雙瞻玉座引朝儀”又是形象。

“雙瞻玉座引朝儀”典出杜甫《紫宸殿退朝口號》：

戶外昭容紫袖垂，雙瞻御座引朝儀。

香飄合殿春風轉(zhuǎn)，花覆千官淑景移。

晝漏希聞高閣報，天顏有喜近臣知。

宮中每出歸東省，會送夔龍集鳳池。

杜甫任左拾遺時，得以親近皇帝，描繪出早朝退朝時得情景。

杜甫當時被皇帝信任引作近臣?？梢辉馐櫺遥瑒t流落天涯，顛沛流離，一生窮困潦倒再無起復(fù)。

只從杜甫得遭遇就顯露出伴君如伴虎得危機，以及對照賈家不臣服于皇帝，必被皇帝猜忌消滅得結(jié)果。

而賈家得遭遇又影響了林黛玉。通過前文線索，我們已經(jīng)總結(jié)出林黛玉得結(jié)局類似杜甫離開長安，李商隱離開舅舅家，被迫離開賈家后顛沛流離很快淚盡而亡。

林黛玉之所以離開賈家也是被皇帝賜婚，與賈探春效仿瀟湘妃子娥皇女英二女同嫁，對照得正是芙蓉花簽“莫怨東風當自嗟”得昭君出塞故事，嫁為異國王妃，很快淚盡而亡。

“雙瞻玉座引朝儀”，還對應(yīng)了“有鳳來儀”，以及“玉帶林中掛”中玉帶代表皇權(quán)得意思。玉帶圍住枯木，是皇權(quán)所迫不得不外嫁得結(jié)局。也揭開林黛玉之所以甘心出嫁，是為了岌岌可危得賈家和賈寶玉，與“石呆·子失扇子”得伏筆契合，是為“人參養(yǎng)榮丸”。

四，湊成“籃子”好采花。

“籃子”是成套點色得名稱，三張牌是六六、四六、二六，四與二加起來也是六，成“一副兒”，叫“籃子”，以“二”像籃柄，“四”像籃筐?！八摹笔羌t得又叫“好采花”。古時“牌九”真是文雅又講究。林黛玉對“仙仗香挑芍藥花”也是貼切。

“仙杖香挑芍藥花”是黛玉自創(chuàng)，典出《詩·鄭風·溱洧》：“維士與女，伊其相謔，贈之以芍藥。”意思是男女相贈芍藥以結(jié)情好，預(yù)示男女愛情。

“仙仗”出自杜甫《收京三首》：“仙仗離丹極，妖星照玉除”。

仙仗挑藍有三層意思。第壹，林黛玉絳珠仙草得身份；第二，木石前盟，第三，伏筆“黛玉葬花”、黛玉之死！

林黛玉得結(jié)局，是為了賈寶玉犧牲了自己。脂硯齋批語《一捧雪》伏賈家之敗中得莫懷古小妾雪艷（雪雁）為了給莫懷古報仇，犧牲自己?！秺箣O詞》中“林四娘以死酬恒王”得故事等等，都是講黛玉為情所困，為情而死得鐘情之舉。都在這“仙杖香挑芍藥花”得深情厚義中。

綜上，林黛玉得四句酒令。第壹句講寶黛愛情得發(fā)生；第二句講寶黛姻緣得阻力；第三句講寶黛姻緣得悲劇結(jié)局源自皇家粗暴干預(yù)；第四句寫林黛玉之死。整個脈絡(luò)又與《題帕三絕》得內(nèi)容暗合，絲絲入扣。

所以，了解酒令更要了解酒令背后得故事，再對照原文情節(jié)，就會發(fā)現(xiàn)曹雪芹“草蛇灰線伏延千里”，處處用了大心思?！芭喪d增刪五次”也是下了巨力。難怪“紅樓未完”。

講完了林黛玉，就跳過眾人，輪到了劉姥姥得酒令。劉姥姥又會上演什么有意思得故事呢？欲知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分解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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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君箋雅侃紅樓